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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民进人“鲁迅式”的时代忧思
时间:2018/2/27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杜丽君 阅读:2877

 

       

 

一个民进人鲁迅式的时代忧思

杜丽君

 

           

编者按:

夏末之时,在编写《牛平甫传略》的过程中,偶然间在图书馆查阅的牛老资料中翻到一篇讽刺小说,初读无感,渐读入境,读后回味许久,难以回神。索性寻根细找,认真品读牛老当年发表的一系列作品。惊讶之余,不禁感慨民进老一辈文学造诣的精深和胸怀天地,心有乾坤的社会责任感。现将其部分作品重新整理面世,以期通过牛平甫老的视角去观察那个时代的人世沧桑,体悟民进人在那个特殊时代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更多地了解和学习我们民进先辈们为着国家解放人民幸福而禅精竭力的精神。以此激励当代民进人能够继承并发扬优良传统,在当下之期,为盛世中华献谋添功。

牛平甫,《荣归》,呈文于此,以飨读者。

牛平甫其人:牛平甫是民进辽宁省委第二任领导人,曾担任民进辽宁省委第四、五、六届主委。

1915年出生于信奉基督教的小商人家庭。1931年秋入沈阳基督教会文汇书院读理科,时逢“九·一八”事变,日本占领东三省。这期间他休学在家,开始博览群书,特别喜读俄国文学和鲁迅的作品。他怀揣着爱国之心,以笔代戈,从19345 月到19354月,近一年的时间里,在日本人控制的大连《泰东日报》发表了13篇小说和独幕剧:《豆腐店老板》、《祈雨》、《饿中日记》、《火头军》《荣归》、《黑暗的角落》、《犬祸》、《幌子》、《郁气》等。这些作品反映了牛平甫30年代中期在思想苦闷中,不断探索真理、寻找出路的可贵精神。他用浅显的语言、简洁平实的构思,通过对东北中部生活在底层农民和贫民苦难生活的描写,揭露了生活在日本侵略者的铁蹄下东北大众承受的天灾、苛税、人祸等重重灾难。在嬉笑怒骂的文字背后蕴含着他对饱受欺凌与摧残的劳苦大众不幸遭遇深深的同情,在没有激烈言辞和血腥描述的“轻描淡写”中,却让读者有痛的心里滴血的感觉,在沉闷困顿的同时催人思索造成他们灾难的社会根源,寻求救亡之路。

   《泰东日报》文艺周刊总编把他评价为当时大众语文学最有成就的作家。说他“在其一观点上,他很像他数月所崇拜的鲁迅。”接着他又说:“他聪明地(的)像一条警犬,我崇拜他和鲁迅崇拜萧伯纳一样的。”的确,从牛平甫的10多篇作品中无不显露出他深受鲁迅作品影响的痕迹。他的这些文学作品所流露出的对黑暗社会的不满,和唤醒民众改变社会的思想意识引起日本人的惊恐,193510月日寇以“反满抗日”罪名将其逮捕入狱,使其饱受六年牢狱灾难。

  

荣归

牛平甫

老袁要回家了,美其名曰“荣归”!

老袁没进过村私塾拜过圣人读过“子曰诗云”,当然更没有读过《史记》,似乎不懂得什么是“衣锦还乡”或“富贵不回故乡,如衣锦夜行的至理名言,更不明白什么样叫“荣归”。然而,他总觉得该回家去,看看去,当然他并没有“荣”,但是家里不是有老婆孩子吗?夏天有“乌米”(高粱、玉米因在孕穗时生的一种黑穗病而长成的白色棒状物,幼嫩时可以食用)、“若麻菜”许是饿不死,可是到冬天里难道叫他们吃冰冰、喝凉水活着吗?至少也应当送回点豆腐渣去,不应眼看着他们冻成“冻肉啊!何况这边也没事呢。

  老袁要荣归了!——心里有这么个动机。

                                    

老袁,荣归了。

五月,高粱一尺多高的时候,天“吊”了起来,整整的旱了一个多月。高粱谷子全长了“黄病”似的憔悴得可怜。好容易六月二十九下了一场大雨,等着旱死的庄稼透出了一口气,谁知道下完了雨又阴起天来,一阴整整阴了半个月,末后,闷起了虫子。老袁全家下了总动员,昼夜不停的“打”了三天二夜算略见清松,总可以保住四五分年成,又谁知道临末了到收成的时候,却没天没地的发了一场大水,把没收旱死的、从虫子嘴中剩下的庄稼,一齐冲到东海龙王的水晶宫赴宴去了。老袁不但四亩多地的高粱谷子一棵也没剩,而且连那四亩多地也被老王八给冲到河心去了,只有老龙背上那块棉花地算剩下,水过后,从泥窝里掏棉花桃,费了九牛二虎的力量,算弹了黑不溜的二十多斤(棉花)。本来二十多斤棉花放在往年也值个十元八元的,可是去年就不行,自从**铁路一修成,交通一方便。洋货栈里的洋线、洋布堆的比山都高,又白又好又便宜,谁不捡便宜省事的来,而去找费事的干,又得买棉花纺线。。。。。。何等麻烦与不经济?所以雪白的“小子”棉花一斤都不值三毛钱,像老袁那黑不溜的“大子”花,更没人要了,更不值钱!充其量只能装到麻袋内挂在房笆上去吃清烟。

庄稼被大水冲了,地被河水呑了,有棉花卖不出去,这种种原因使老袁由小康变成无产,由“有碗喝粥”变成“揭不开锅”!老袁完了!一穷透顶。

收地亩捐的来了,老袁没钱缴不上。缴不上行吗?经过这个关头是比过阴曹地府黄泉路上的饿狗村还难呢!整整被揍了三十马棒吊了三天三宿,谁让他没钱来?地被冲了不收成,活该!末后,是他老婆不知下了怎样大的一份决心,掉了几碗眼泪,把陪嫁的一对头钗拿出去押了“大板洋”,磕了两个响头,外加一打的跪叫“老爷”,方才把他“赎”出来。

地没有了!棉花卖不出去!没有多少积粮,总算七死八活的将就了一个冬天。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一样的没盼望,多半的地成了河心,就是有地也没种子呀,没法子!只好把丈母娘临死时眼泪汪汪递给老婆的一副镀金镯子当了,当本钱,到城中去开豆腐房,好在年头不好,吃白菜炖粉的人家变成了吃豆腐,算不错,上出下入弄个两清,除了豆腐渣是赚的,倒也别无“常物”。

今年夏天回了一趟家,--自然是送回去了不在少数的豆腐渣。——回家一看大人孩子一个个胖脸肿眼的青紫葡皮色,老龙背那块地草比人还高!棉花仍旧挂在那里。

半夜伸手一摸老婆的肚子,肉皮子疙瘩瘤球比癞蛤蟆皮还叫人恶心。天没亮,一句话没说又往城内跑,走了二十五里到了于田村,日头还没有出来,老袁自己也不知那来的这么股劲儿,几乎怀疑自己的腿是“飞毛腿”了。

 

 

    冬天来了!老袁也该关门了。

   “他妈的!真得回家看看去了,一个个准得饿个干巴茄皮色”一边推磨,一边这样想。

   一天、一天、又一天,一天天的慢慢地过去了。一个月、两个月,眼看进了腊月门。

腊月是旧年的结束,新年的先声,人人都想着“年”。年之前便是腊月,腊月里可以“赶年集”,可以“办年货”,也可以“蒸年干粮”、“杀年猪”,腊月是吃吃喝喝、忙忙活活的月,腊月是中国人的“月”。一顿腊八粥之后,商家兼住户差不多全换了饭菜,过年吗!过年就得有好吃喝,没好吃喝似乎就不是过年!老袁的老主顾:手艺铺平常清煮豆腐都换了白菜炖粉条。虽然这宗菜也不见得怎样“可口”,但许多人家因此不吃豆腐了,豆腐便有被打下了锅台进入了冷宫之势。这样老袁只好“关门大吉”的了。

其实,就是不到腊月,买卖家不换饭菜,老袁也非关门不可了,原因说起来很简单。

在今年九月里本城的士绅们,鉴于本城的豆腐实在是一宗销路广大一本万利的好东西,所在大家集股开了一个规模较大的豆腐房,据说,那里头完全不用人力,乃是“电气马神”又快又美,一天足能出个万八千的,这样一来老袁那样的小资经营买卖非关门不可,就是一般较大一点的买卖也非贴上“本号停止营业”的贴不行!这个原因也很简单,那家豆腐又白又大,又便宜吃起来活蓬蓬的顺嘴,慢慢地谁也不愿多花钱去吃那小而黑又死个钉的豆腐去了。

起先,老袁总以为使他穷的是天灾,现在他总知道了除了天灾之外,还有一个更利害的“力”压迫着!

“回家吧!顶多不是饿死吗?”

   腊月十三日,老袁真的荣归了。

   一条积雪的道上,有着不多的几个人走着,天是那样冷,人们恨不得把脑袋全缩到棉袄中去。老袁挑着破筐,杂在人群中走着,破筐里一边各有五团豆腐渣,并且一边的筐中有一个盛着四两豆油的豆油瓶,那一边还有一张新龙王爷和十柱香——过年的一切全有了!

   日头一步一步蹭到西部的天空去了,天气也一阵寒似一阵,路上的人渐渐的少起来,黄昏一点点的袭近。一阵夹着雪星的风吹过,老袁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战。      

路尚是遥远的,夜却来了。

“那里是头呢?”黑暗中挑着那唯一的家私,一面走一面想,连影子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从山这边到山那边黑暗占满了夜的全领域,黎明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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